春弦

纵使当初知有恨,初心不可不逢君

【莲真/龙骑开播21周年20:00】春之心弦

1、

“等等,再商量一下——”

春日里传来清新的花草香,窗外的枝叶随风沙沙作响,整栋办公楼笼罩在暖融融的日光中,真司脊背抵着墙,弓身躲在在走廊处接电话。电话那头传来极有穿透力的尖利声调,瞬间破话筒而出:

“上个月的房租拖到今天才交,我没让你马上滚蛋就不错了!”

真司马上一手捂着话筒,转头看了看,好在并没有人被惊动,据理力争道:“可是我们的合同是签到月底……”

“我可以退钱,周日看房的人就要来了,在那之前搬出去,记得房间收拾干净啊。”房东根本不想多说,打断道:“就这样,谢谢。”

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,对方挂断了电话。真司恍惚地举起手机,屏幕上的倒影也瞪大眼睛、一脸呆滞地看着他。

 

两秒后报社大门哐地撞在墙上,大久保双腿交叉,架在桌上,见怪不怪地摘下吹飞到脸上的报纸:

“今天又有什么事啊,真司?”

真司抱着他的腿,惨叫道:“总编辑,我要流落街头了,办公室借我睡两天吧——!”

 

熟悉的街道风景,熟悉的蛋糕店香味,熟悉的一个人下班……

城户真司耷拉着脑袋,一只手插在兜里,慢慢往车站走去。毕业以后他如愿成为一名实习记者,但工作尚未得到多少进展,生活则率先向他发起了挑战。租的房子本说好可以再住一星期,房东却要卖房,且很快遇上了意向买家,他不得不赶快找好新的落脚处。

可是就凭钱包里这点钱……他捏了捏钱包,几乎能听到几枚硬币叮当作响的声音。

树影摇曳,行道树绽开了几朵花,偶尔落下一片花瓣。女孩们挽着手经过,情侣在树下驻足私语,真司径直穿过人群,路过橱窗玻璃时,微风吹过额发,露出朝气中带着一丝茫然的明亮眼睛。

 

“这位客人……”

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,拦在了面前。真司吓了一跳,猝然停住脚步,顺着声音抬头。

这是个年纪、身量都和他相仿的男人,此刻正微微低头,朝他看来。

真司的第一个念头是:这个人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。

年轻人安静地凝视着他,嘴唇微抿,眼睛漆黑温润,略长的额发垂下来,稍稍挡住眼睛,显得温柔而淡漠,仿佛尘世之外的来客。

犹如自带光环的神使一般的男人轻声道:“在命运的指引下,我们终将重逢。”

真司:“……”

这个人是什么新产品的推销员吗?还是布道的教士?想起“消费”二字时,真司条件反射地清醒过来,对这个人的奇怪滤镜顿时龟裂成了无数碎片,自动还原回了现实。总而言之,钱包危机已经不允许他听下去了,现在还是……

“不好意思。”真司抱紧了背包,“不买车不试用也不去新店,我有点事先走了!”

“我不做推销。想试试占卜吗?”年轻人对真司警惕的眼神不以为意,“我的占卜一向很准。”

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三枚硬币,夹在指间,灵巧地蹁跹旋转。硬币上反射出千丝万缕的夕阳余晖,那一瞬间,真司忽然产生了奇异的晕眩感,仿佛正注视着粼粼水面的倒影。

真司:“也不做占卜。我穷得马上就要睡公园了,要招揽客人的话,我看你还是另请他人吧。”

年轻人眯起了眼睛,这个笑容显得他意外地温和:“是吗?关于财运方面,我倒是能看到一些情况哦。”

真司动摇了:“诶……”

“只需要一点点钱,你是第一百个客人,可以打折。”

真司:“真的吗?!莫非今天我特别幸运?好的,我要占卜!”

 

年轻人屈指弹起,三枚硬币划出银光,依次被抛向空中,随之落回他的掌中。他看了一会儿,嘴唇微动,真司也紧张地看着他,双手合十开始祈祷。

年轻人轻飘飘地道:“第一个结果是,你将会背上一笔负债。”

真司:“……”

“第二个结果是,你将有血光之灾,走路记得小心。”

真司:“……”

气氛诡异地僵持了片刻。

“你是骗子吧!”真司扭头就走,心想之前的好感果然都是滤镜,我总共就几千日元,还要留着租房子,要怎么才能再花到欠债啊!绝!对!不可能!

他走了没两步,听到那年轻人还在不紧不慢地说着:“不过无需担心,这些小小的坎坷,只是获得重要之物的代价……”

下一秒,一个皮包呼啸飞来,携带着暗器般的破空声,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后脑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
年轻人:“……”

真司摇摇晃晃地迈了一步,在他的注视下,脸朝下扑在了地上,腾起一阵灰尘。

 

手冢海之默默地打量了一动不动的城户真司两眼,把目光转向车站对面。一个又瘦又高、穿着黑色毛衣和西装裤的男人正拎着一个小个子,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记下勾拳,击在下巴上,令小个子闭上了叫个不停的嘴,接着便拖着他的衣领,往这边走来。

海之镇定地问:“需要报警或者叫救护车吗?”

男人冷淡地瞟了他一眼,突然皱起眉头,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,才说:“可以,麻烦你了。”

他扫视周围,接着看见了地上五体投地的一摊人形、以及掉在一旁的包,表情一时难以形容。

“帮我报警吧,这人偷了别人的包。”男人说,“我叫秋山莲。至于这个……地上这个……”他用下巴指了指真司,“我带他到旁边的店里先休息一下,如果有问题,我会送他去医院的。”

海之:“好的,那请您顺便结一下这位客人的账吧。”

秋山莲的脸色变得更奇怪了,简直就像下一秒就要化身巨龙,喷出一团火把这个乱糟糟的场面燃烧殆尽。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,认命地掏出了钱包。

 

2、

大久保大介哼着小调,推开了报社的门。截止到这一刻,他的心情依然如沐春风,直到一个包扎着纱布的显眼脑袋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线。

岛田像参观什么稀有动物似的,跃跃欲试地伸长手,试图摸一下这颗脑袋,令子抱着双臂站在一旁,两人不约而同地投来了略含同情的眼神。

“……”大久保咳嗽了一声,“干什么呢?都回去工作吧。”

他挥手让两名女性退开,下一秒立刻鬼鬼祟祟地挤到真司旁边,握着他的手,真挚地问:“真司啊,没事吧。”

真司热泪盈眶:“总编辑……”  

“你看,我们同事关系一向不错,你要是惹上了仇家,一定要尽早告诉我们……好让我开除你,保护大家的安危啊。”

真司眼睛里的水光迅速消失了,麻木地看着他,两人对视片刻,真司突然一推桌子站起来,单手握拳,大声道:“我会好好工作、努力挣钱的!”

 

努力挣钱,好还上从天而降的……三万欠款。

真司放下背包,猫着腰钻上楼梯。阁楼二层昏暗不清,他摸索着坐到床边,一开灯,发现新室友正躺在床上,无聊地看着他。

床头贴着一张纸,列出数条清单,从上到下依次是:医药费、房租、饮食费、占卜费……等等,光是看着就令人眼皮直跳,最下面用签字笔写了个大大的“三万”。秋山莲非常安静,只是朝他投来一眼,便侧过身去,拿着手机,似乎在给什么人发信息,于是真司就自己收拾昨天拿到这里来、还没打开的行李,整理好之后,就挽起袖子,拿上抹布,斗志昂扬地开始四处擦洗。

干了没一会儿,秋山莲也起来了,依然没说什么,从真司手里拿过一块抹布,到一旁擦窗户。

真司:“哦!谢谢,待会我去做饭吧!”同时心想看来这家伙虽然冷漠,但其实还挺好相……处……

秋山莲平静道:“没关系,你太吵了,早点擦完。”

真司正钻在桌子下擦墙,忍不住探出头,在他背后呲着牙,做了个愤怒的张牙舞爪的动作。然而时运不济,命途多舛,他的倒霉事迹加起来足以编写成一本《倒霉之神与他的忠实信徒》,换算成音符能弹完整首悲怆奏鸣曲,走在路上无辜被砸不说,还被救起来的人说了:

“我最近缺个室友分担房租,想偿还恩情的话不如考虑一下。”

所以至少接下来的半年,他都要住在这家咖啡店,而且把所有的剩余工资都上缴……简直是天昏地暗、日月无光。

楼下的咖啡店老板娘提高声音喊:“小真——下来喝杯茶吧——”

真司立刻把刚才的郁闷心情抛之脑后,欢呼了一声,匆匆地洗了个手下楼。在他身后,秋山莲斜靠着墙面,目光依然追随着他,过了一会儿,轻轻呼了口气。

 

抛开性格不谈,秋山莲倒是个很好的室友,安静不多话,有时候真司提早下班回来,便看到他在店里帮忙,或是坐在桌子边,翻看一本什么东西,专注的侧容显得很有魅力。那种感觉并非容貌的吸引,而是他专注思考时,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场。真司有一次朝他这样说了,并有所改观,觉得“莲果然还是个不错的人”。

他的用词是:“感觉莲工作的时候好聪明啊哈哈哈哈!”

秋山莲没回答,真司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明显的意味:你这个笨蛋……

真司:“……”

他询问过秋山莲在做什么,对方的回答则是:主要做店员,兼职私家侦探。

“侦探吗?”真司完全想不到他在做这个,但觉得很有趣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侦探和记者也算共通之处,但是莲为什么会做这个呢?他对发掘事件的真相和维护正义也有兴趣吗?

“因为有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打架。”秋山莲嘴角微微翘着,“我喜欢动手。”

真司马上说:“为什么要打架?有事好好说不就解决了吗?”

他直觉莲不会回答,或者会不屑一顾,但秋山莲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l也没有露出“你是不是傻”的表情,于是真司内心反复击剑的小人A再次压倒了小人B,叫道“莲是个好人!”。


下午真司独自在阁楼上收拾东西,准备和令子去采访一家食品加工厂。这期专题从两个月前开始筹备,磕磕绊绊,被大久保拖延了两次,然而令子坚持,他最后便默许了。

这家加工厂已经被投诉了好几次,从偷排污水到产品检验不合格,上个月还有顾客吃进了医院,打电话来愤怒控诉,据说报了警,但缺乏关键物证,不了了之。

令子起先想独自去,然而再三考虑后,仍然叫上了真司,决定让他潜入工厂里去,偷偷拍摄照片,自己则先通知了对方会上门采访,高调地吸引注意。工厂届时不可能让她自由行动,令子拖住对方,同时试试看能不能套话,真司便负责在暗处取证。

临出发前,他看到秋山莲正坐在老位置上出神,面前摊开着那本活页本,就朝他说:“我出门了!”

秋山莲恍然回神,真司没准备等他回复,匆匆将相机装在包里,莲突然问:“你去干什么?”

“我要和令子小姐出门采访。”真司扒着门框突然转头,“莲,晚上回来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啊,不好,要迟到了,晚上回来再说!”

真司看了一眼表,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,马上冲出门上车,小绵羊像屁股上装了火箭似的,风驰电掣地开走、转了个弯,没入街道。

3.

这家加工厂位置很偏僻,四周以高墙拦着,几乎没有行人,因而凡是来客,便显得很打眼。一见到令子,等候在门口的男人便迎了上来,露出殷勤的笑容,一边客气地握手,一边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令子。

周围还有数个工人在清点装货,一边干活,一边有意无意地瞟来一眼。

“我是上周约好会面的ORE新闻的记者,桃井令子。”令子礼貌地向接待的男人道,衣袋里别着一支录音笔,手中则只拿了一沓资料、纸笔,“我们进去谈吧,关于贵司最近的几条新闻,我想采访一下……”

男人叫松野志,自我介绍是主任,道:“请进,那些谣传我们可以解释,只有令子小姐一位客人吗?”

令子点头道:“是的。”

松野志看她尚算配合,也未带照相机,似乎只想做口头采访,便松了一口气,将她当成来完成任务、打发工作的小报社记者,和令子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,笑道:“这些事情也让我们苦恼了很久,今天有机会得到令子小姐的采访,正好向社会澄清。”

他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率先转身,令子自然地跟上,眼角余光偷偷一瞥,看见远处树丛掩映的工厂外墙边,隐约有一个人影,正顺着树梢缓慢地向墙上移动。

 

真司骑在树上,看了眼身旁。离地已有很高的一段距离,而砖墙离他仍有不到两米远,还更高一些,没有办法跳过去。

他从包里掏出麻绳,在心中默念了两句“总编辑、令子小姐和无论哪位神佛都行,千万保佑别让我摔下去”,一头绑在树上,一头结成活结,扔过去,套在突起的砖上,接着用力拉紧,搓了搓手,心一横,用力抓紧绳子,悬空荡向围墙,接着一手扒住墙头,在空中晃了几下,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。

“呼……”

真司松了一口气,骑在墙上,朝另一面张望,墙下趴着一只看守的大狗,正摇着尾巴,趴在地上,抬头看着他,发出小声的“汪呜呜呜”的呼噜声。

是狗……是狗啊!

真司浑身僵硬,这一瞬间只想立刻跳下去让狗消失在视野中,那只狗见他一动不动,便两只爪子搭着墙人立而起,试图来嗅他的腿。真司立刻像螃蟹般横移,堪称身手敏捷,险险躲过了狗鼻子,那只狗又把腿放下去,在原地转了个圈,坐下了。

真司和它对视,战战兢兢,正在做心理建设、在脑海里大书特书遗言之际,冷不防后面又传来了一道声音:“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


真司猛地转头,秋山莲正在墙下,奇怪地看着他,他指着墙里面,比划了一下:“有条大狗……”

秋山莲:“……”

真司充满希望地趴在墙上,等待着他犹如神兵天降般出手,收拾掉这只狗,在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刻板印象里,莲一看便是这种充满爱与希望的角色,然而事与愿违,秋山莲冷酷地朝后退了两步,答道:“哦,那等它走吧。”

“哈?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啊?”真司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声。

“来工作,调查外遇。”秋山莲淡定地说出了崩人设的台词,“拉我一下。”

他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刀,贴着砖墙缝隙插进去,旋即再次退后,借着助跑的惯性跃起踩在刀柄上,再借力上跳,真司一把拉住他的手,一边保持平衡一边使劲把他往上拖,简直焦头烂额,累得只想躺在围墙上。

那只狗发现多了个人,似乎警觉了起来,起身就要汪汪大叫,秋山莲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,里面包着什么东西,用力往远处一扔,狗在原地犹豫了一下,跟着那袋子奔了过去,摇着尾巴嗅。两人迅速跳下墙躲进附近建筑的夹缝中,真司脸上都是汗,擦了一把脸,终于靠着墙坐下来,辨认园区方向。

“你给了它吃的吗?”

秋山莲答道:“便利店包子的包装袋,我在里面装了块石头。”

真司心想待会那狗发现被骗,肯定记仇,千万不要再和它碰面了……秋山莲倒是依旧一脸漠然,酷酷地伸开腿坐着,真司不说话,他也不说。

天气有些热,他解开了衬衣的两颗纽扣,露出瘦削的咽喉与锁骨,眼睛微垂着,脖颈上挂着一根黑绳。坠饰掩在衬衣内侧,看不出是什么。

“我要去车间外拍照,你从哪边走?”真司挠了挠头,“调查外遇……为什么会在工厂里啊?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啊。”

莲:“为什么不觉得是我跟着你?”

真司:“?”

真司疑惑地呆滞了两秒,莲仿佛能看到他头上的思考进度条正在缓慢加载,浮现出loading的字样,随即loading闪烁了两下,淡出消失。

进度条走完,真司叮地亮起小灯泡,作出回答:“可是你没有跟着我的理由啊。”

莲:“……所以我是来调查外遇的。走了。”他站起来,脚碾了碾地,从嘴里低不可闻地挤出了一声“白痴”。


4.

如果生活是一部电视剧,真司作为男主角,此时就应该左手持键盘、右手摄像机,在一众背景板的仰视下突然出现,完美地完成任务——

但是果然还是应该面对现实啊……

秋山莲半小时前先走一步,与他分开之前,约好最多再过半小时就要返回,否则长时间停留,迟早会露馅。真司如愿以偿,拍摄到了车间内部的素材,然而尚在犹豫是否要去其他地方时,便发觉自己可能是……又迷路了。

真司背靠卡车,将手插在口袋中,紧握相机,另一侧的几名工人戴着面罩、橡胶手套,从车上小心地卸下货,装在推车上,送进仓库中去。他探出头,小心地拍了张照片。

那几个人走远了,他摸出手机,默默地拨通了莲的电话。

 

那边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,问:“什么事?”

“我好像走到里面的仓库区去了,你认识路吗?”真司小声地道,“而且感觉有点可疑啊,虽然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问题……”

秋山莲静了片刻,道:“告诉我旁边的标志物,我过来找你。”

“你的调查结束了吗?要是你还在忙就先工作吧,我……”

 

电话的另一端,秋山莲以手指捂着手机听筒,揭开办公室窗纱一角,朝内望去。里面空无一人,桌上的姓名牌写着:松野。

走廊末端是会议室,隐约传来桃井令子的声音,他翻进办公室,随手拉开一个插着钥匙的抽屉,里面塞着一团衣物,是条轻薄的的吊带裙,包裹着一件压皱了的蕾丝内衣,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人在这里换过衣服后留下的痕迹。

“说不定还真有发现。”他轻声道,关上抽屉,转而去翻旁边的文件夹,从中抽出一份进销存表格,塞进怀里,小心地原路返回。


通话安静了稍许,发出少量电流的滋滋噪音,真司放轻了呼吸,秋山莲从这瞬间的安静中忽然察觉到了什么,眉头皱了起来。

真司小声地、快速地道:“莲,麻烦你打给令子小姐,让她尽快离开,她的号码是……”

远处的工人朝他走来,他报了串数字,挂断电话,装作毫不在意地转身,拐过一个转弯,当即拔腿飞奔。身后紧跟着响起了稀稀落落的脚步声,对方显然不知道他是谁,也不确定是否有问题,仍然带着些许迟疑,没有快速追赶。真司心脏狂跳,努力减小动静,沿着建筑的间隙快步而行,凭记忆跑向约定的汇合处。


“……那么,我这边没什么疑问了。感谢您的配合。”

桃井令子结束了采访。正要与松野志握手,手机忽然响起,她朝对方歉意地一笑,顺势收起物品,朝门外走去。松野志目送她下楼,便松了松领带,出了口气,靠坐在椅子上。

秋山莲与她擦身而过,在那瞬间借着外套的掩盖将叠起来的文件递过去,令子连目光也未转过去,两人旋即分开,一人走向行政楼,一人走向厂区大门。

“你是什么人?”保安很快注意到秋山莲,伸手拦了一下,“有事先预约过吗?”

“有预约。”秋山莲答道,“找前台查吧,我有急事。”

保安:“哎,等……”

话音未落,秋山莲架住他伸来的胳膊,干脆利落地往地上一掼,砸翻了一旁的盆栽,发出一声闷响。前台目睹这一幕,顿时尖叫出声,连连后退,另一名保安慌忙中抓起木棍便横扫而来,刷地挥过他的身侧,险险掠过脖颈。

“行不改姓,坐不更名,就说我神崎士郎来找你们老大麻烦了。”秋山莲面不改色道,继而一脚踹在这名保安膝窝,让他也跪倒在地。动静惊动了楼上,大概是有人通风报信,秋山莲看了一眼远处,见不少身着保安制服的人正朝此处冲来,甚至连门口的守卫都离开了岗位,一时间鸡飞狗跳,热闹不已。

如此一来,追踪真司的人便会将他当成闯入者,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行政楼前,而忽视其他地方的守备。

“我只陪你们打五分钟……”

秋山莲挽起衣袖,随手拾起地上的棍子,回忆了一下浅仓威的表情,努力地挤出了一个模仿的笑容。冲在最前面的保安脚步不禁缓了缓,依他惊疑的表情看来,这个表情大约还是得到了几分神经病的精髓。


“让一让——”

远处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浪,几乎与真司的怒吼声同步而至,黑色摩托犹如闪电般掠过,速度推到了极致,丝毫没有减速,直直朝着人群撞了上去。所有保安马上全部朝两侧飞扑躲避,快要撞上秋山莲的瞬间,真司强行拧转车头,在原地一个横向漂移,轮胎发出了恐怖的挤压摩擦声,仅仅是一秒之差,莲疾步跃上车尾,堪堪坐稳,摩托紧接着呼啸而去,再次冲向了来处。

“我刚刚以为要出人命了——!”真司在狂风中大声惨叫道,“说真的啊,我刚才没有撞到人吧?你怎么放心让我来开你的车啊?”

“你不是会开车么?”

“啊,这完全是两回事嘛……”

加工厂在时速近一百三十公里的速度下旋即远远被抛在身后,真司缓过一口气,心跳速率几乎冲上一百八,在胸膛中砰砰跳动,手也忍不住发起了抖,险些把车开出S形。秋山莲却在此时从背后揽住了他的腰,动作很轻,隔着被汗浸湿的T恤,拍了拍他的后背。

“证据我已经交给你的同事了,他们用的食品原材料不对,入库清单中的原料名称和食品成分有很大差别,这里面有内情。”

“令子小姐吗?她肯定能查出来的!”真司扬声答道,忽然感觉莲渐渐地往自己身上倒了过来,“莲?你还好吗?”

“喂,莲!”

他手朝后慌乱地摸了一把,摸到湿润黏腻的痕迹时,不禁猛然顿住。秋山莲的背后有一道口子,正朝外渗血,此刻额头抵着他的脊背,非常小声地“嗯”了一声,胸前的吊坠落在半空,轻轻地摇晃着。

那是一枚小小的耳钉,此时染上了血,便显得黯淡了许多。

5.

周一清晨,ORE新闻关于非法制药案的报道被列在第一版,随之推送向订阅用户的邮箱中,揭露了本市某食品加工厂暗中生产违禁药物,以及先前混淆原材料、致使所生产食品令人食物中毒的内幕。

文章署名写着:“本报记者:桃井令子”,以及“实习记者:城户真司”。


这起事件不多时便在本市论坛中受到热议,报社订阅量也随之看涨,而话题热度仍然在不断膨胀,若是能保持这个势头两三天,兴许能更上一层。

真司满脸如梦似幻,捧着水杯不断傻笑,梦游似的走进来,大久保正在躬身查阅主页的访问量,岛田抱着手围观,报社上下弥漫着一股过年似的喜庆气氛,恨不得逢人便派发红包,拿着喇叭大喊“我们就是那个ORE报社”。

“今天的阅览量快接近大半个月的总和了。”大久保虽然十分激动,但仍然按住了没有即刻狂喜乱舞,咧着嘴角,说:“真司,这次干得不错嘛,我对你刮目相看了!”

令子却是众人中最冷静的一个,在座位上整理资料,把用过的文件整齐地摞成一叠,锁进柜子中去,闻声抬头道:“总编辑,我们再做一期食品安全相关的专题怎么样?现在正是借势的好时候,错过了这个风头就太可惜了。”

“还有你,真司……”

真司条件反射地站起,道:“是!”

令子看了他一会儿,摇了摇头,神色微微放松,嘴角露出了柔和的微笑。

“虽然还有诸多不足,不过以新人而言,算是相当不错了。真司,你以后应该可以成为出色的记者吧。”

“加油啊,好好干。”


是令子小姐的……夸赞……

真司在原地转了个圈,自言自语道:“令子小姐,刚才那句话可以再说一遍,我录下来做闹铃吗?”

令子:“……?”

真司忙道:“不不,没什么。”

他仿佛被幸福的烟花弹击中,身后炸出砰砰的绚烂特效,忽然抓起手机飞奔出去,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。


云霞染上金红色彩,街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,树下支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摊,秋山莲与另一个人相对而坐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,无意识地摩挲着颈上的项链。

“我相信‘缘’是客观存在之物,无论你观测与否,它始终能够跨越重重阻碍,将有缘之人联系在一起……”

秋山莲将三枚硬币交给占卜师,一手按在小桌上,看向他的眼睛,微微沉吟。

“你一直没有找我占卜,说明你还在犹豫,是吗?但我上次就说过,有些事情或许是注定会发生的。”

“但这并非命运的决定。”手冢海之温柔地答道,“这是来自你内心的声音。”

秋山莲的手机忽然响起,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扬起眉,朝海之道:“我知道了。硬币你收下吧,按你的话来说……这也是和你建立的‘缘’吧?”

“我走了,下次见。”


从走廊向下看去,周围的风景都可尽收眼底。

“什么,你顺路过来和我一起下班吗?可是你今天不是在花鸡帮忙,没有出去……才不是不欢迎你的意思啊!你这个人怎么还是这么会曲解我的话!嗯,对了,这期专题确实成绩不错……”

“都是托我的福吧。”

“对啊。”真司说,“没有你和令子小姐的话,这件事情也没这么容易结束。说起来,那天本来给你准备了生日蛋糕,还打算好好庆生的,结果我们谁也没吃一口……”

“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?”

真司靠着走廊墙壁,趴在窗户边朝下张望,从人群中分辨出同居人显眼的刺猬头发型,当即笑了起来,“总编辑说如果按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,就有希望发一笔奖金,如果有的话,我就都给你好了……”

秋山莲沉默了两秒,问:“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?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还欠我钱没还。加上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跑腿费,还有我应得的奖金……一共八万,零头我帮你去了。”

真司:“……”


熟悉的春日花香,熟悉的车水马龙,熟悉的人来人往……

真司单手拎着双肩包飞奔出来,从身后一把勾住莲的肩膀,踉踉跄跄地被他带着往前走了几步,大叫道:“你看新闻了吗,我真的好高兴啊——”

莲:“知道了,今天你请客。”

“我请就我请!”真司依然像个快乐的小孩,喜悦之色溢于言表,在他耳边喊道:“太好了—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,但是好喜欢你啊——”

莲:“喂,不要乱说……”


满地夕阳的温暖橙光中,城户真司“哟”地喊了一声,张开双手,像要尽情释放情绪一般,从坡上径直冲了下去,沿途飞扬的花瓣犹如在阳光中被灼灼点亮,焕发着琥珀光泽,乘风而去,令暮春最后的气息挥洒向整座城市。

秋山莲站定,远远地看了他一会儿,答道:“嗯,我也喜欢你。”


 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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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尾另附一点流水账片段,是在一起之后的剧情:the wild in my veins

鞠躬感谢每一位读者和活动太太、主催,能够参与、体会大家对莲真的热爱,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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